■曹积三
1984年10月，我因组稿来到上海，应白杨大姐之邀，再次去她家作客。大姐笑盈盈地把我让进二楼的书斋。书斋敞亮而斯文，列成长长一滑的书厨里，摆满了书。白杨大姐周身飘溢着书卷气，与书缱绻着不少故事。
闻名宇宙的杨沫是其胞姐。杨沫的《芳华之歌》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东说念主。白杨大姐告诉我，这部演义与她还有一段不浅的缘分。
那是“九一八”事变后的冬天，她刚刚出说念，在影片《故宫新怨》中跑配角，饰演女主角的刘莉影，是位祥和开朗的东北大姐。农历除夕，她邀请白杨到她的寝室吃饺子过年，白杨叫上了姐姐同去。在那里，她们相遇从哈尔滨避难来京的几位学生。巨匠边吃着饺子，边同雠敌忾声讨日寇的罪责。
有位姓陆的年老，亲切地与白杨聊起话来。他躯壳普遍，英英爽爽，语言很讨东说念主可爱，谈到形态，谈到救一火，他动听陈词折服中国不会一火，说得巨匠意气轩昂。杨沫与他强健后，有了搏斗。其学识、概念和为东说念主，令她久久不行忘怀。二十年后，他便成了《芳华之歌》中的卢嘉川，而刘莉影则成了白丽萍的原型。
白杨大姐童年悲苦，少年从艺。十七岁时，白杨因主演《十字路口》成名后，便有东说念主在她身上打起狰狞的主意，企图将她酿成任东说念主搬弄的拍摄粗鄙影片的钱树子；国民党密探头子陈国夫操笔反动脚本《大德》，要其领衔。多亏地下党阳翰笙先生等东说念主的实时呵护，才使她勇敢坚拒，投身到左翼营垒；也恰是在阳翰笙先生的领导下第4色第四色，让白杨与书结下良缘。从那时起，她开动策画地阅读中外演义名著、艺术之书、政事之书和玄学之书，启迪能力，教诲心地，舒缓养成念书的习尚，受用一世。
抬眼望去，但见书斋的墙上，吊挂着画家黄永玉先生赠与白杨大姐的《红荷图》。画中的荷花，斑红灿烂，凌波浩然，齐齐整整，灿艳可闻。大姐指着画说：“这幅画，是我看着黄永玉一笔一笔地描成的。那天，刘海粟和夏伊乔佳耦也在场。”
随之，她讲起她扮《祝贺》中祥林嫂时所作念的案头使命。为能准确地捕捉到扮装的灵魂和那一坐一王人，的确寝食难安。为此她相同夜深起床，披衣念书，不仅去纯属鲁迅笔下的单四嫂子、旁姑、顺姑、闰土……还要苦心接洽叶圣陶的《阿风》《一世》、夏衍的《包身工》、柔石的《为跟从的母亲》所描绘的东说念主物。在那段日子里，作者们的书，引颈她走进祥林嫂生活的岁月，关于清醒祥林嫂的不行运说念起了莫大的作用。
《祝贺》这部戏，由于白杨大姐的案头使命作念得颠倒之好，祥林嫂成为白杨大姐塑造的不灭的经典艺术形象。该片荣膺卡罗维发利海外电影节绝顶奖，被海外影坛所陈赞。
白杨大姐影坛生存的两部大轴戏是《金玉姬》和《冬梅》。它们都是创新历史题材的作品，关于前者进展的东北抗联斗争，后者描绘的中央苏区赤军生活，她都十分目生。但她把抗联游击队长金玉姬、赤军携带员李冬梅两个东说念主物塑造得血肉丰润，委果感东说念主。好多东说念主都将其归功于白杨大姐的悟性和挥洒自如的献技功夫。她却笑说念：“哪有虚构而来的悟性和功夫！”大姐告诉我，能塑造好这两个历史东说念主物，成绩于两种书。一种是无字的书，那即是生活。
白杨大姐不仅是影界的明星，亦是剧坛的翘楚。抗战时期，她毁灭了在上海优裕的明星生活，来到重庆，以话剧为火器，动员大家干与抗日救一火的激流，与其时的舒绣文、张瑞芳、秦怡一王人被誉为“四大名旦”。她献技了《重庆二十四小时》等数十部话剧，不管是《屈原》之南后郑袖、《天堂春秋》之傅善祥、《万世之师》之方尔嫖，照旧《日出》之陈白露、《雷雨》之四凤、《家》之瑞珏，以及《成亲进行曲》中的黄瑛、《回生》中的马丝洛娃，等等，都被不雅众“啧啧”叫好，称她：“就连背影都是戏。”周恩来屡次不雅看《天堂春秋》，陈赞她将傅善祥的祥和、恶毒、好意思瞻念、多疑，刻画得活生动现。夏衍在赠送她的《法西斯细菌》脚本上写说念：“你色泽的演技给我留住愉悦的回忆。”郭沫若对她献技的南后，更是陈赞有加，竟喜不自抓，挥毫赋诗：
南后可憎君可人，爱憎当天实难分。浑忘物我成神化，愈是难分愈爱君。
在白杨大姐的书斋里，呷着香茶，嚼着干果，边听她聊着念书、演戏的旧事，平静中，心生好多感悟，获益匪浅。
当我的眼神，不经意间触遇到书厨里那帧周恩来总理的像转眼，大姐的眼睛一亮，津津隽永地说：“积三，你知说念吗，周总理和陈毅元戎都来我的书斋作念过客呢……”
那是1961年7月，周恩来总理陪伴朝鲜金日成主席到上海探问，那天，有益抽空和陈毅元戎到白杨家作客。在书斋里，他们同白杨、赵丹等上海影界的艺术家们亲切会面，倾心空谈。从上昼十点，直谈到下昼两点事后，话题一个接着一个，从演员的基本功，到深远生活；从怎样塑造委果感东说念主的艺术形象，到回来创作训诲……首长和艺术家们相谈甚欢。
大姐的书斋，亦然国内好多的艺林一又友来拜会大姐，向大姐请教，切磋本事的地点。书斋不仅是白杨大姐藏书、念书的乐土，亦然其挥笔放飞心曲的宇宙。她在书斋里吟诗、著书，也创作脚本、撰写文章，其《落入满天霞》《我的影剧生活》《电影献技探索》《白杨演艺谈》等文章，以及发表于笔者使命过的《大家电影》《电影文体》和主编的《电影晚报》等刊物上的文稿都出于此。
动漫成人那次集聚第4色第四色，临别，大姐将她的散文集《落入满天霞》题字赠我，成为历久的驰念。如今，白杨大姐已鹤飞说念山，但她的书斋一经在我的追想里，是那样地温馨，懒散着幽幽书香。